“廉者”的三个维度
明代名臣薛瑄在《从政录》中写道,“世之廉者有三:有见理明而不妄取者,有尚名节而不苟取者,有畏法律保禄位而不敢取者。见理明而不妄取,无所为而然,上也;尚名节而不苟取,狷介之士,其次也;畏法律保禄位而不敢取,则勉强而然,斯又为次也。”在薛瑄看来,世上清廉官吏的境界可分三等:深明大理而不胡乱索取,是上乘境界;崇尚名节而不随便索取,是次等的境界;畏惧法律为保俸禄官位而不敢索取,是又差一等的境界。
见理明而不妄取,是谓自廉。范宽《盐铁论》曰:“欲影正者端其表,欲下廉者先之身。“意思是:想要影子端正,必须先端正身体;想要下属廉洁,首先要从自己做起。战国时期楚国三闾大夫屈原,虽身处浊世,小人当道,仍不愿随波逐流,以“举世混浊而我独清,众人皆醉而我独醒”而自立于世,宁愿以死明志,也不愿意同流合污,其廉直高洁,彪炳千秋。端午节虽然不是因屈原而创,但端午吃粽子的习俗,却来源于此。与屈原以死明志采取不同人生态度的是东晋的吴隐之。“隐之广州刺史。未至州二十里,地名石门,有水曰贪泉,饮者怀无厌之欲。隐之既至,语其亲人曰:‘不见可欲,使心不乱。越岭丧清,吾知之矣。’乃至泉所,酌而饮之,因赋诗曰:‘古人云此水,一歃怀千金。试使夷齐饮,终当不易心。’他在广州,果然始终保持着廉洁的操守,粗茶淡饭,衣物器具也十分简朴。调离广州时,他妻子偷偷带了一斤中药材沉香木,吴隐之发现了,十分生气,把它丢到水里去了。屈原和吴隐之虽然都处于浊世,但是二人采取了不同的处世之道,一个舍生取义,一个清者自清,皆遵从本心,是为自廉的典范。
尚名节而不苟取,是谓他廉。武王伐纣成功,天下一统为周。伯夷、叔齐认为这是件可耻的事,两人决心不做周臣,不食周粟。兄弟两个离开周朝的统治区,到首阳山隐居下来,靠采集山上的野菜充饥,还唱了一首歌,歌曰:“用暴虐代替暴虐啊,还不知道错在你自己。神农、虞舜、夏禹的盛世,忽然间都已消逝无迹,我们的归宿在哪里?”最后二人饿死在首阳山。东晋陶渊明,少时习儒,颇怀济世之志,但由于生不逢时,他所生活的年代正是政治昏暗、社会动荡、民族矛盾激化的时代,他的理想与现实产生了极大冲突。“误落尘网中,一去三十年”“不为五斗米折腰”而弃官归隐,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。箫统曾夸赞道:“真志不休,安道苦节,不以躬耕为耻,不以无财为病,自非大贤笃志,与道污隆,孰能如此乎!”无论是伯夷叔齐的义不食周粟还是陶渊明的归园田居,都是“名节重于泰山,利欲轻于鸿毛”的典型代表,用入世者的价值观来衡量虽然有些许“迂”的成分,避世虽然消极,但于苍生无害,亦为后世所推崇。
畏法律保禄位而不敢取,是谓被廉。此种“廉”虽然居第三等境界,但却也难能可贵。“不取”是对人性弱点的挑战,是对贪婪欲望的压制。“不敢取”则是对法律的敬畏,对规矩的尊重。可以说,贪官最缺的就是敬畏之心。“你找我要钱,得先给我送钱”“我不懂拆迁法,不按拆迁法办”“我上管天,下管地,中间管空气”……曾几何时,一些官员的“雷言雷语”一度成为网上的热搜段子,时至今日再听,仍然觉得天雷滚滚、震碎三观。从这些年个别官员的“雷言雷语”到当下落马贪官“不懂法”“不学法”的忏悔不难看出,导致官员腐败的一个重要原因,就是缺乏对法律的信仰,缺乏对法律的敬畏之心。常怀敬畏之心,敬畏法律,敬畏规矩,不求清心寡欲,但求守住底线。为官若能如斯,虽然不能流芳百世,但也不至于遗臭万年。
廉者的上中下三种维度,没有明显的界线,也没有明显的标志,皆遵从于自己的内心,但是无论身处哪一个阶段的廉,都为社会和大众所接受、推崇和赞美,毕竟“廉”的底色是一致的。这三种维度这与新时代党中央全面从严治党,一体推进不敢腐、不能腐、不想腐的反腐败战略有异曲同工之妙。畏法律保禄位而不敢取,不敢腐也;尚名节而不苟取,不能腐也;见理明而不妄取,不想腐也。不敢腐、不能腐、不想腐是一个有机整体,不是三个阶段的划分,也不是三个环节的割裂。新时代的党员干部要做到被廉,保证他廉,力争自廉,自觉以理想信念强基固本,以先进文化启智润心,以高尚道德砥砺品格,努力实现干部清正、政府清廉、政治清明、社会清朗。
作者:一叶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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